吴小佛爷卧在藤椅上午睡,日头从窗外洒进,落在柜台上。王盟正摆放新来的一批货,怕吵醒吴邪,一直蹑手蹑脚,看起来像是个贼。
店里的空调前两天坏了,现在只剩一台老式风扇吱嘎吱嘎的转。热风呼啦啦的吹,外边知了聒噪,里头午睡正酣,倒有一种安稳的错觉。王盟叹了口气,将一高仿的“黄地粉彩花鸟纹玉壶春瓶”摆在了柜架上。
小老板近些年太忙了,很少出现在西湖边上的小古董铺,倒挑了这当口,也不嫌热。王盟偷偷瞄了一眼吴邪,他脖子上那道的疤痕依然那么刺眼。无论看多少次,都他娘的刺眼。王盟收回窥视的目光,他心说,再看下去,门外小佛爷的保镖们就要以为他王盟要做甚么反水噬主的事了。
吴邪其实已经醒了,只是热得有点乏,身子也大不如前,就合上眼,懒得动了。要不是手机响了,他一定就这么继续躺尸下去了。
“小佛爷,各堂口都准备好了,明儿一早还得劳您过去查帐……”电话里的声音让吴邪有些烦躁,他依然维持死鱼状,一动不动的躺着,也不吭声,直到电话那头几乎要崩溃,他才慢悠悠开了腔:“知道了。”
挂了电话,迎上王盟的目光。那个敢阻扰他吴小佛爷上践约的老伙计,此刻正拿着鸡毛掸子胡乱的扫着台面上的灰尘。
“内啥,有些人的约是不能放鸽子的。”王盟促狭的笑起来,“小老板你在这儿等人?”能劳动吴小佛爷苦等的,除了那位爷,怕是再也找不着第二个了。那位爷自从被小老板从接下来,好歹也在杭州住了几个月,可后来不知怎么就离开了。他也不敢多嘴去问,只晓得道上私底下都在议论,说是吴小佛爷啃不烂张家这根铁筷子,人哑巴张不买他的账。
王盟一哆嗦,生怕下一句就是“从这个月工资里扣”。还好,吴邪今天心情不错,也没真发作。王盟心说,小老板这大热天的来祖铺,肯定有甚么不寻常的事儿。
果不其然,外头有了动静。王盟颠颠的勾脖子去看,见是个秃顶的中年人,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衣,背着个偌大的登山包,一进门就四下打量起殿内的古玩来。王盟忙迎上去给他介绍店里的东西。吴邪盯着那人看了良久,面上虽无表情,但心里已有些忐忑。难道又是他娘的闷油瓶在搞鬼?当年的张秃鉴证了张影帝的演技巅峰,十多年后一切尘埃落定,他还要扮秃子,只能说明他心中一直住了一个秃子?卧槽,果然张家人都是变/态。
王盟也曾听胖子提起过,当年张家小哥的秃子扮相,又联系小老板这一下午的反常表现,不难得出结论:眼前这中年秃顶就是那位张爷。只是不知道这位爷玩这些虚招子做甚么,难道只为戏弄小老板?可明眼人都知道,小老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傻小子啊,能上钩吗?就算上钩了,又能怎么样啊?王盟实在猜不透这位爷的心理,只能硬着头皮陪他演下去。
吴邪见那演技全开的秃子王盟拿这拿那,问东问西,看的问的还都是店里为数不多的真品。心说这闷油瓶可以啊,难道想盘了我这祖铺,改姓张?
最后,秃子只捡了几样好东西,包括几套明清茶具,几幅近代名家字画。吴邪这家铺子并没甚么扎眼的龙脊背,真假混在一起,主要是骗那些来旅游的老外。这时,那秃子指了指墙上挂的一幅人物肖像,说:“那幅画,我也要。”取出一张卡,放在柜台上,笑着看向王盟。
那是一幅有些年代的油画,画工并不出色,甚至有些。画中人,上身穿着一件的衣服,下身是一件藏袍,站在山间,背后能看到卡尔仁次雪山山峰。不知是夕阳落下还是日初的,把整幅油画的基调,从白色变成了灰。
王盟只知道,那画是小老板从墨脱带回来的,画中人很显然就是张家那位爷。他侧身看向吴邪,吴邪还坐在藤椅上,面色寡淡的饮着茶。好家伙,这些年的X不是白装的,这时候还能静若处子。
“呃,不好意思先生,那幅画,不卖。”王盟赔笑道。他记得小老板是吩咐过的,那是镇店门神,类似神荼、郁垒,有驱邪避鬼的功效。
王盟为难的看了看吴邪,秃子似乎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人。一个算得上白净的年轻人,只是脖子上一条深长疤痕显得有些可怖。
吴邪站了起来,走到秃子面前,二话没说,抬手就往那货的脸上撕。果然有异样!吴狠狠的盯着那人,霍然撕下一张人皮面具。
只是,面具下的那张脸,让他惊到了。并非闷油瓶,竟然是另一个吴邪。是他娘的客!这又是闹哪样?吴邪内心的波澜并未在脸上表现,他冷冷的扫视一眼客。
客没有让他失望,指着那幅挂在墙上的油画:“以吴家如今的,挂一幅临摹的油画在铺子里,倒有些失了雅致。”说着卸下身上的登山包,从里头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画轴打开,慢慢将一幅画平铺在柜台上。
吴邪皱了皱眉,墨脱老那里的确有一幅最初的闷油瓶的画像,后来他在墨脱邮局看到的,只是陈雪寒临摹的。其实,对他而言,这两幅画的意义没有什么不同,当然如果按照那个人的逻辑来说,意义本身就没有意义。但是问题是,客巴巴儿的送幅画来,是为了什么?这里头又有甚么?
王盟心说不但有“小老板”,还有“门神”,真是操了蛋了,这三伏天的是要搞甚么飞机。小老板啊,你不是说好不在发蛇精病了吗?
“好了,小兄弟,麻烦把货送到这个地址。”客递出一张名片,冲王盟眨眨眼。王盟被他那和小老板一模一样的脸恶心到了,只觉虎躯一震。那冒牌小老板笑了笑,就大摇大摆的出去了。
吴邪心说,当然知道你今天回来,当手下的都是死的吗?你用给你办的身份证定的今天回杭州的机票好吗?
“小哥,晚上给你接风。”吴邪压下心头情绪,用了温和的语气。他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,就好比在青铜门外接到闷油瓶,在那样的大团圆气氛下,他还不忘将手臂上的伤疤,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掩饰什么。是不想让过命的兄弟看到自己不堪的那几年?还是不想自己在他心中天真无害的印象?恐怕都是,但恐怕又都不是。
那晚,吴邪刻意没有单独为闷油瓶接风,却是带到堂口,让底下伙计尽情瞻仰哑巴张的真容。闷油瓶不动声色应付吴家伙计的轮番敬酒,来者不拒,一一饮下。吴邪好整以暇的看他,想从他脸上看出这离开的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。可惜,面瘫不会给蛇精病思考的机会。
闷油瓶放下酒杯,看了一眼吴邪。吴邪这才稍稍回了神,心想,可以啊,丫千杯不倒啊,以前没发现闷油瓶还有陪酒功能,怪不得当初胖子撺掇了要把他拿去当小白脸。
他想着想着就笑起来,却不知这古怪一笑,惊得吴家伙计各个大气不敢出,寻思着刚刚敬张爷酒是不是说错话了?
车内,吴邪闭着眼睛倒在靠椅上,一言不发。闷油瓶自然是对着车顶发呆。二人沉默了一,到了吴邪家,吴邪蹬了鞋子倒在沙发上。闷油瓶在他身边坐下,也没说甚么。
闷油瓶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瞧了半天,终于开口:“我去洗澡。”起身的时候,在吴邪肩膀上轻轻一压,也不知有意无意。吴邪立马就觉得打了鸡血,每次这家伙把手放在他肩膀上,他就仿佛得到了鸡血的,整个人都变得心安起来。他其实知道那家伙消失的大半年去了哪里,他和海外张家一起,去了,还去了张家古楼。
闷油瓶临走时只对吴了两个字:“善后。”意思是,终极的事情虽然解决了,他作为张家族长还有一些善后工作需要处理。
吴邪心里确是不爽的,但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扰闷油瓶。比如说吧,胖子执意要在巴乃隐居,他作为兄弟,只能劝解,却不能阻拦。这就是兄弟,尊重彼此的选择,只在对方需要的时候,毫无保留的帮上一把。可是,事情到了闷油瓶这里,吴邪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闷油瓶上身裸着,只穿一条短裤,堵在了吴邪面前。吴邪有一种闪瞎了汪眼的感觉,眼前这位是不折不扣的老妖精,特么躲山洞里吃了十年蘑菇还是年轻帅气得一塌糊涂。这挨千刀的闷油瓶一出门就来了句“你老了”,要不是吴邪当时还沉浸在“卖火柴的小女孩”的不真切幻想中,那种十年不见一见面就戳人短处的损友,分分钟就要掀翻友谊的小船啊。
事后,吴邪别扭了好几天,还找小花要了几张男人贴的面膜。贴了几星期后,那闷油瓶忽然在一个清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的脸,冷不丁说:“很白。”吴邪当时愣了一愣,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说他皮肤白。这是什么评价,意思是小爷很娘?吴邪默默吃完早餐,出了门。当天跟他谈生意的某某爷,不知哪里开罪了吴小佛爷,没说上,那小佛爷就翻了脸。
吴邪一愣,我自己的事?他的意思是吴家家业?他也看出来,我打算洗白不干了?是吧,这天底下很少有他闷大爷看不明白的事情。只是这一年来,吴邪削尖了脑袋想,可是解霍两家不肯接手,小花那边各种推辞。他当初为了十年之约,借了老九门之力,斗垮了汪家。如今虽有撂手不干,却也要慢慢铺排,否则底下一干兄弟怎么办?
“还在处理。”吴邪支吾一句,心说,你这一走,道上的人还白白埋汰了很久,说吴家留不住张家族长这尊大神。
吴邪心说,好吧,我我我太,就是想让人都知道,你哑巴张要么了,要么只会跟着我吴小佛爷。
吴邪的脸皮已经在那十年中变得比青铜门还要厚,他笑了笑说:“小哥,你不要多想,我能证明什么啊?最多就是证明咱俩,哦不,还有胖子,咱仨兄弟情深,虽没桃园拜把子,却远胜那刘关张啊。”
“这个不重要,”吴邪忙扯开话题,“小哥你饿不饿,冰箱里有速冻饺子,你可以煮着吃。不行的话我叫外卖。”卧槽,一个小佛爷,到了闷油瓶这里,怎么就成了叫外卖的主儿?
吴邪洗完澡,见那闷油瓶将两盘煮好的饺子放在餐桌上。吴邪很自觉的坐下,和他一起吃,咬了一口,素三鲜。
纳尼?和我一起去堂口?吴邪大惊,这货怎么突然转性了?此前闷油瓶刻意回避吴家生意,别说一起去查账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儿,就连让这祖私底下帮鉴定下明器,都要看他老人家心情的。
次日。当吴小佛爷和哑巴张同时出现在吴家各处堂口时,众人骚动了。虽说吴家伙计都知道哑巴张重现后,都是呆在吴家,但大都只是听说罢了。小佛爷把人藏得可紧,别说夹下地,公开亮相的次数也是零,最多几个老伙计在私宴上才得见哑巴张的真颜。
哑巴张出面了,这是准备要干一票大的?众底寻思着。说来也巧,近几日各堂口都收到看似了不得的明器,那年份,说出来都要吓。这种大物件,手下的人也不敢贸然收货,都送了来,等吴小佛爷示下。说白了,就是要吴邪的眼力和决断力。
吴邪这些年接触的东西多了,对门道也有些。扫了一眼手下伙计送上来的货,眼前一亮。他只觉不可思议,眼下几件明器最少都是南宋以前的了,怎么赶趟儿的似的都凑到一起了?他狐疑的看了看闷油瓶,闷油瓶明白他的意思,起了身,颀长手指夹起一只青花瓷瓶,看了看,淡淡道:“薄胎薄釉青瓷瓶,出自南宋年间官窑。”放下,又拿起一只兽首玛瑙杯,一个鸳鸯莲瓣纹金碗,细细看着,点了点头:“唐代真品。”
吴邪也是倒抽凉气,招来手下,问这货源是谁。几个堂口的伙计都说,是个中年秃子来托货的。顿时,吴邪心里奔过几万头草泥马,客这是想玩哪一出?他冷静下来,看了看闷油瓶,难道他们是合计好的?为什么呢?难道他们大张家是看上了我吴家财大气粗,专门飘洋过海找吴家销货?
吴邪心想,棘手是棘手,但今时今日,除了吴家,也没谁吞得下这种货。说起来,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。管他娘的,先把手底下兄弟养肥了再说。他又不放心的抬眼询问闷油瓶,只见那闷王微微点头,意思是可以收货?好吧,既然张家族长也首肯了,就算是客从张家古楼里捞出来的,也是他们张家的事了。
众人得到示意,都欢天喜地的准备销货。吴邪心说,这边还没开始查账,那边就士气鼓舞了,看来闷油瓶是福星啊。不由侧头多看了那人两眼,万年不变的面瘫着。
那天,吴邪一个一个堂口查账,天又热,可算累得不轻。几个有问题而一直不好下手去办的伙计,那天吴邪终于下了狠手。说来没人会信,他是临时起意要办他们的。不为别的,只因闷油瓶一直站在他身旁,在他犹豫的时候,那只手搭在他的肩膀,无声却有力的支撑他。
那一瞬间他才明白,他的并不是源自闷油瓶像个伙计一样供他差遣。他只是希望那人一直在他身侧,不管谁主谁次,无论谁一回头,都能看见彼此。
吴小佛爷吞了一批龙脊背,而且是由哑巴张亲自压阵鉴宝。这个消息很快在道上传开。远在的小花第一时间致电慰问,道是盗墓界的神雕侠侣终于合体了?胖子也不忘插科打诨,说天真同志,接下来是不是要跟小哥下斗了?铁三角终于要在古墓里再续前缘了不是?
吴邪心说,都跟着瞎几巴起哄,人小哥以前下斗是为了捞明器么?如今张家的事情都解决了,他还用下斗?
“小哥,吵到你了?”这气势不对啊,似乎还皱眉了,小哥这是在不爽?可能是打电话声音太大,影响他休息了?
这时,又听到手机震动声。吴邪在闷王的目光下,捂着老脸,翻身到沙发上拿起手机。哎,不是我的?
闷油瓶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,他拿起看了看,直接掐掉。然后开了口:“以后海外张家的货都从你这走。”
纳尼?难道说,客捣腾了一批龙脊背来销货,真是张大族长批准的?而且以后海外张家的货都走吴家的?小哥这是投桃报李,答谢我解决汪家?其实真不用这么客气啊,虽说我斗垮了汪家,可是小哥你也替我守了十年门……等等,张家差不多都散了,所谓海外张家不就是客几个“咨询师”么,还整甚么倒卖文物的营生?但听小哥的口气,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龙脊背进来让吴家销货?不是吧,难道他离开的那半年里,是去寻找失散的族人众筹,重振家族雄风的?啊呸呸呸,除非小哥疯了。
“小哥,你不用这样帮我,”吴邪故作轻松的笑了笑,“你为我做的,已经够多了。我若是女的,怕是要以身相许了,哈哈……”看见闷油瓶越来越深沉的眸色,吴邪只觉no zuo no die,忙改口道:“我的意思是,作为兄弟,我会一辈子感激小哥你。有我吴邪的,就有小哥你的,咱不分彼此。”
闷油瓶脸色稍稍缓和,不再说话,转身进了卧室。吴邪松了口气,抹了把脸,匆匆回自己房间了。他打开电脑,开始为洗白后的日子做打算,个人存款不多不少,就算养个闷油瓶也绰绰有余。不娶媳妇儿,不买大房子,也是够用了。父母不是没催过,从一开始的心急如焚,到后来的,再到最后的透顶,如今二老基本放弃了抱孙子的念头,想开了,开始满世界溜达了。这不,才看到二老在海岛发来的度假照。
吴邪会心一笑,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头。什么啊,怎么会把“养个闷油瓶”当成未来的人生规划?就算自己想,人张大族长也得肯啊。搞不好住了几天,就又了。他叹了口气,手机一震,胖子、小花、黑眼镜几个正微信群里聊得嗨。
胖爷:近来胖爷闲的蛋疼,忽然想起天真说的那福建雨村,有甚么雨仔参,可以补气壮/阳,要不啥时候哥几个一起看看去?
吴邪: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晒蛋呢都?胖子你特么嘴上又跑火车,我说的那个村子,里面的人,会做一种点心,是用糯米和红糖做的,因为雨水充足,村子里有一种特殊的野草,叫做雨仔参,在这种点心里,有雨仔参的花瓣,吃了可以长记性。
胖爷:胖爷我不想当电灯泡好多年了啊~~~哎,小哥,到那村子记得多挖几头参给胖爷留着,以防日后老年痴呆。
吴邪莫名就笑了起来,胖子几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私底下老拿闷油瓶和他开玩笑,有时候他自己都要信了。可是,闷油瓶对这种活跃气氛的“玩笑”向来都是自动屏蔽,仿佛只是一群人在他身边放了个屁。无论屁声多么响亮悦耳,终究只是个屁罢了。
吴邪从床头摸一根烟,正要点火,想了想,还是打开卧室门,站在阳台上。正勾头点火,却见那边阳台上一个沉默的身影转过来,一双如墨的眼睛盯着他。
“吴邪。”一声平淡的叫唤,却无异于最严肃的。吴邪做了个投降状,把烟丢下楼去。闷油瓶这才转过身,把目光复又投向没有星星的夜空。
“小哥,怎么还不睡?”吴邪笑着。心说,别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,想小爷我想得辗转难安吧。还是又在思考与这个世界的联系?当年你不是亲口说,这唯一能找到的就是和小爷的联系?那么客又算什么呢?胖子他们又算甚么呢?吴邪的思维越飘越远,直到他一回神忽然撞上了一个柔软如女人的身子。
吴邪受不了他那种眼神,也许是气场太过强大,看得他有些瘆得慌,愣了一愣,忙不迭点头。哪里还是叱咤风云的吴小佛爷,俨然当初瓜子庙那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小伙。
这是答应了?吴邪心头一喜,放肆的拍了拍老张的肩膀,笑说:“以后我洗白不干了,咱哥仨就躲穷乡僻壤啃老去?小哥你以前活得太累,过几年安生日子得了,如果,我是说如果哈,碰到合适的姑娘,就告诉我和胖子,咱俩给你说媒去。”
认识这么久了,吴邪很快就破译了闷油瓶的语言密码。他小子的意思是,作为张家族长,为了保持良好的血统,是要娶个族内姑娘的。卧槽,近亲配种殃及后代的好吗,你看你一家子的失魂症,还不知。
“小哥你的意思是找个张家姑娘?”吴邪硬着头皮试探,“客那支总该有一两个拿得出手的妹子?你这半年跟着他们满世界转悠,不是都见过了?卧槽,不会火速结婚了,还不告诉兄弟吧?”
闷油瓶犹豫片刻,还是接了。吴邪有意不回避,杵在那儿听,小爷倒要看看国外哪个小妖精缠上了闷油瓶。卧槽,慢着,闷油瓶大晚上的不睡觉,是为了配合对方的时差,等对方的电话?吴邪越想越激动,瞪大了眼睛看,竖长了耳朵听。
但是,现实狗血又。闷油瓶叽里呱啦说了一通,吴邪一个字没听懂。他娘的闷油瓶讲的是德语!我靠,那谁不是说倒斗界就属小爷学历最高嘛!吴邪心底连续不断飙着卧槽,直到闷油瓶挂了电话。
吴邪从善如流的点点头,转身回卧室。走了几步,发觉不对劲。闷油瓶从他房间的带着的台翻到了吴邪卧室自带的台,然后就一直没翻回去。吴邪走一步,闷油瓶就跟着走一步。
我靠,什么情况?开什么国际玩笑?老张这是要爬上小爷床的节奏?吴邪回头看向闷油瓶,一脸惊悚。那人倒是镇定极了,默默走进吴邪卧室走,默默坐在吴邪的床上,默默躺下。吴邪脑子里的弦啪嗒一声断了,靠靠靠,肯定是我关门的方式不对!
在斗里,闷油瓶的话就是金科玉律,他说躺下就不能坐下,他说吃泥巴也得迅速吃下绝不打嗝。可他娘的现在是在小爷的床上啊,他这是……吃错了什么?
但吴邪还是没多问,只觉两股战战,小心翼翼的拱到床边,又轻轻的躺上去。忽然拍着大腿,不要命的来了句:“卧槽,小哥你想睡我?”
冷气似乎有点强,吴邪打了个喷嚏,一时忘了捂嘴,也不知口水有没有喷到闷油瓶的后脑勺。说完那句“小哥你想睡我”,吴邪就觉得老脸罩不住了,还好闷油瓶没有选择性失聪,根本没有理他。
于是二人背对背,好歹睡了个囫囵觉。吴邪一夜都在胡思乱想,小哥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深意?是不是他察觉出有人暗中埋伏,想要我?还是他想温习一下昔日在斗里哥几个东倒西歪睡一块的美好时光?又或者他那间房的空调真坏了?靠,还是说他就是单纯的想和小爷睡一张床?……想得脑仁都疼了,直到扛不住困意,睡死过去。
次日,吴邪收到消息,那几个被查出有问题的伙计,反了水。他微微一愣,想到闷油瓶突然和他睡一间房,恐怕还真是为了小爷。
吴邪原本约了打来的大客户,但突然出了反水的事,手下伙计劝说晚几日见客户,先把内患除了。吴邪犹豫,那客户和吴家算是初次合作,如果贸然延改见面时间,怕给人留下不好印象。权衡再三,还是打算见面。
那客户原是京城古董世家,姓胡,名叫胡琛。传说祖上自宋朝起就是开钱庄的,到了近代做了当铺生意,后人又改作收藏,近年胡家也是风生水起。那胡琛以收藏家自居,算是半个文化人,道上都尊称一声“胡爷”。
双方见了面,免不了一番寒暄。那胡爷握着吴邪的手,笑说:“吴小佛爷,久仰久仰。当年新月饭店,胡某有幸得见小佛爷一面,十多年过去了,小佛爷风采不减当年啊。”
他说的是当年吴家愣头小子“点天灯”大闹新月饭店的桥段。若是以前提起,吴邪会觉得这人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有意寻事来削爷颜面的。但是如今,道上的人一提当年吴家少爷“点天灯”都是带着高山仰止的。就这么搞笑,你一旦牛逼了,以前吃过的屎都是汗血宝屎。
闷油瓶略一点头,算是跟人打了个招呼,不至拂了吴邪的面子。然后,坐着照旧和天花板培养感情去了。
吴邪和那胡爷谈得比较顺利,很多合作事项都谈妥了。末了,胡爷笑着提了句:“对了,我有个拜把兄弟挖出一龙脊背,下个月赶新月饭店拍卖,吴小佛爷有兴趣的话,去捧场玩玩儿。”
闷油瓶起身过来,见那照片上赫然是当初丢在蛇沼的黑金古刀。当时他失忆了,就再没寻过那刀,不想十多年后,重现。他的眸子亮了一亮,马上又暗下去了,对吴邪微微摇了摇头。
生意谈完了,吴邪打道回府。正当上车时,却见闷油瓶一脸阴郁,目光凌厉。那闷油瓶踢起边石子,但听几声鬼叫,似是有人中招。紧接着,吴家伙计将吴邪围住,巷子里蹿出一群人,双方开始枪战。闷油瓶飞身窜起,以人类基本不可企及的姿势,将一个试图从背后靠近吴邪的凶手踢飞在地。踢翻、、夺枪、反击,一气呵成。
伙计试图将吴邪塞进车内,让老板先行离开凶杀现场。可是吴小佛爷蛇精病又犯了,他闷油瓶独自迎敌。他下意识觉得,屏了十年,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腰杆笔直的站到那闷油瓶面前,与他并肩对敌。于是,吴小佛爷身先士卒,使出黑瞎子传授的本领,狙杀敌人。
闷油瓶轻松干翻了十几人,转身见吴邪认认真真的打着架。并没甚么过多的担心,反是有点想笑。那种急于表现,力争上游的心态,倒依然是那个胖子口中的天真无邪。闷油瓶嘴角一丝诡异的笑,不但吓坏了们,连带吴家伙计也打了个冷战。吴小佛爷徒手解决了几个喽啰,带着几分得意,勾起唇角,看向闷油瓶。
这一看,坐实了吴小佛爷和哑巴张的基情。吴家伙计们终于明白,原来道上的传言不是假的啊,不是假的啊!这些年来,吴小佛爷何曾笑得那么不设防,而传说中神一样的存在哑巴张是会笑的么?但就在此时,就在此刻,两位爷都特么笑了啊。这比棺材里的粽子跳舞还要毁三观啊啊喂!手下人生怕吴小佛爷有个闪失,可人正主儿却上演神雕侠侣,双剑合璧,共同退敌啊,盗墓界一群单身汪只觉双眼瞎了。
众人以为两位爷接下来就要手牵手上车了,不想吴小佛爷却拍了拍一得力手下的肩膀,吩咐他们先走。众伙计一愣,这不太平的时候怎的还遣散了人呢?直到那张爷幽幽瞥向这边,众人才打了个寒颤,是了,有哑巴张这尊神在,有谁能伤得了吴小佛爷?
闷油瓶对吴邪突然遣散伙计也是略略惊讶的,也没多问,只是陪着他一走着。吴邪难得安静,只是不时侧头看他。闷油瓶不知自己有什么可看的,引得那小佛爷走两步看一眼。
吴邪心里一热,原来这死闷油瓶知道我怎么想的。吴邪就是想买来还给他,毕竟,是因为那把刀,二人才认识了。
这时,几个玩滑板的小孩冷不丁窜过来,闷油瓶飞快拉住吴邪的手,将他带到一边。小孩抱歉的吐了吐舌头:“不好意思啊!”
闷油瓶点点头,二人沿街走着。不知走了多久,吴邪渐渐意识到有些不对,他娘的为什么我和老闷是手牵手的?
闷油瓶一愣,半晌才点点头。也不知吴邪为什么想学德语,既然想学,那他吧。也不是张家的技能,不算祖训。
吴邪的嘴都要笑咧了,他拿着手机快步赶上,缠着闷油瓶再说一遍,然后拿手机录下来。闷油瓶没理他,指了指前头:“到了。”
吴邪、闷油瓶、胖子、小花、秀秀等人齐聚一堂。“北解南吴”的名头太响,这次两大家族既然凑齐了,明眼里都懂,本次竞拍的几样极品终归是要落到两家囊中。
吴邪随意看了一眼,店里老面孔居多,也有些后起之秀,人头簇动,济济一堂。时隔十余年,诸人再次踏足此地,忽就想起当初大闹天宫的场面来。当年,霍老太太给的下马威,吴邪莫名“被”点了天灯,闷油瓶和胖子和保安。为了所谓“风骨”,吴邪的就是不肯离开那张烫人的椅子,最后,哥几个抢了鬼玺,小花还颠颠的递上名片让吴邪销赃就来找他。
胖子打开菜单,指了一溜儿让人肾疼的酒菜,对身边小姑娘说:“这、这、这,都麻利儿的上了来,没看见屋里的爷都等着呢嘛!”说完冲吴邪挤眉弄眼,又对小哥说:“哟呵,小哥你这身行头不错哟,小吴同志会打扮人,当年的‘冷面马仔’又重现江湖了。”
这话一出,吴邪看了一眼闷油瓶,见他默默呷了口普洱,依然没什么反应。靠,难道他都不记得了?在青铜门里又格了盘?
闷油瓶忽然抬眼迎上吴邪的注视,嘴角浮现一丝笑意。吴邪只觉那小哥浑身都发着光,黑西装的映衬下,那张脸真他娘的好看。
“小哥,待会你看上甚么,跟我说。”吴邪脑子一热,脱口而出。一说出口,就感觉不对,这完全是色令智昏啊。
“我擦勒,不带这么偏心眼的啊。”胖子笑得一脸,“天真同志不会冲冠一怒为小哥,在这新月饭店二度点天灯吧?”
霍秀秀卸下丝质披肩,轻轻搭在椅背上,笑道:“给解家留一件。”小花闻言,抬起头来,指着画册上一只宋代灵芝蝙蝠福禄黄玉手镯,道:“秀秀看上了一只手镯,我拍了送她玩。”说完,起身拨开竹帘,往楼下一张望。
旗袍女已经宣布拍卖开始:“各位老板,现在开始走货。第一轮拍品,灵芝蝙蝠福禄黄玉手镯,年代北宋宣和年间。”
和十年前一样,一伙计拿了一根很长的有钓钩的竹竿,将玻璃展柜一勾,一提。然后竹竿将玻璃柜顶起来,叉到半空往各个包厢里送。一间一间的送,包厢里的人都当空看上几眼,不到半分钟又到下一家,很快就到了吴邪他们的包厢。
待每个包厢都看完,那伙计用竹竿开始叉上来一只只铃铛。吴邪他们当年就是吃了哑巴亏,不知道取铃铛,被误会要点天灯。这回胖子龇牙咧嘴,指着那铃铛就是一阵感慨:“当初小天真没拿那铃铛儿,被当成冤大头玩儿。”
小花扫了一眼吴邪,意思是取铃铛。吴邪看他这样子,知他不打算取铃铛。那么,花儿爷是要点天灯了。吴邪自是不跟小花争,上前拿了铃铛,坐回原位。二人这么一露脸,在场所有人都知道,解家和吴家的聚在一个包厢里。
铃铛撤走了。伙计又送上一个小西瓜大小的灯笼,里面是小蜡烛,蒙着青布。那就是所谓的“天灯”了。
吴邪心想,爷爷曾讲过张大佛爷为博女人一笑,点了三盏天灯,耗尽张家半年收成。原说这种“点灯”的场子都是用来泡妞的,小花这么一来,倒颇有些老九门遗风。他偷偷瞄了一眼闷油瓶,只觉心里一阵骚动,待会拍黑金古刀,小爷要不要点盏灯来博这闷油瓶子一笑呢?
接着又拍了几样货,吴邪打了个呵欠,直到装着黑金古刀的玻璃柜被两人抬着,放到了中央。因为古刀太重,挑竹竿的伙计暂时歇着,被现代化升降机械取代,逐一送到每个包厢。
吴邪、胖子都已起身,一见那睽违许久的古刀,彼此交换了眼色。闷油瓶也走近看了一眼,在吴邪询问的眼神下,缓缓点了头。他的意思是,真货。胖子和吴邪松了口气,依稀间,仿佛看见昔年横刀浴血杀粽子的小哥。
胖子见吴邪在发呆,推了他一把,示意他拿铃铛。吴邪侧身看了一眼闷油瓶,心里一把火腾地燃烧了起来。
旗袍女不慌不忙报着价。小花和秀秀笑着望向吴邪。胖子趴在窗边听加价,不时发出一声“卧槽”。闷油瓶依然面色寡淡的坐着,不时感觉到吴邪飘来的眼神。
最后,吴邪以1500万买下黑金古刀。他娘的,这下可算花了血本了。吴邪脑袋嗡的一下,看来洗白的日期又要推迟了。
胖子倒吸一口凉气,看着吴邪和闷油瓶,憋了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愣是没好意思说出来。我说天真和小哥,你俩的关系哟,不会真的山十八弯了吧?
吴邪看了一眼画册:迦陵频伽,又称云妙声鸟,是佛教中的一种鸟类。人头鸟身,有点像吴邪在裂缝中见到的那种“人面鸟”。此鸟产于印度,本出自雪山,一身乌黑,羽毛甚美,喙部呈赤色,在卵壳中即能鸣,音声清婉,和雅微妙。在佛教经典中,常以其鸣声譬喻佛之妙音。
竹竿玻璃柜伸到包厢前,闷油瓶忽然起身,走近细细看起那块人头鸟身的玉石来。吴邪、胖子、小花从闷油瓶严肃的表情中得出一个结论,这块玉搞不好是整场拍品中最贵重的一件。
闷油瓶依然站在窗口,伙计照例送了铃铛来。吴邪和小花各自取了铃铛,正要转身入座,却听一阵哗然。
吴邪心下狐疑,这一次,是哪位?起身站到闷油瓶身侧,往外一看。但见斜对面的包厢里露出一个身影,竟是打扮成秃顶中年的客。
吴邪见那客一直往他这边看,心里一惊,还没理清头绪。忽听客朗声道:“这盏天灯是我们张家族长点的。”说着,从竹竿上取下青皮灯笼,手腕使了巧劲,呼啦一声,灯笼便朝吴邪这边飞来。
吴邪、胖子、小花、秀秀面面相觑,张起灵这又是玩得哪一出?吴邪心说,小哥绝不会无缘无故做什么事的,莫非那块玉佩关系着张家命脉?切,可拉倒吧,终极都没了,还有什么事做不可的?就算这玉千好万好,也没必要点盏灯来哗众取宠,这完全不符合小哥低调的性格啊。吴邪差点忘了,刚刚自己也哗众取宠了一把。
接下来,旗袍女悦耳的报价加价声让吴邪蛋都碎了。挨千刀的闷油瓶,他才是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啊,眼睛真毒,看上的都是天价之宝啊!吴邪心想,闷油瓶的这份,到头肯定是我出,要有三五年白干了啊……
“小哥,你这是下了媳妇本啊!”胖子嗷嗷叫唤着,又冲吴邪道,“看啥,准备买单啊。咱小哥只买贵的,不买对的,就这么牛逼!”
拍卖结束后,吴邪等人仍在包厢内叙了会子旧,忽有伙计来回,道是胡爷请吴小佛爷、解老板、解夫人、张爷、胖爷赏脸移步钓鱼台国宾馆,他要做东宴客。吴邪寻思着胡琛这眼倒很毒,借着和吴家合作的由头,连带把解家的人情一并做了。
吴邪看了一眼小花,问他怎么个意思。小花耸耸肩,一副“你做主,我随意”的表情。胖子那边也不在意,反正哪儿吃不是吃,更可况现今儿铁三角都齐了,哪怕是“鸿门宴”也管饱了再可劲砸场。闷油瓶依然如故的发着呆,他才不关心吃什么,蘑菇和燕翅鲍在他那儿的地位差不多。吴邪心说,那哥几个就给那胡爷脸,去了呗。正要冲手下伙计点头,包厢门吱嘎一声开了。
客笑着站在门口,冲里头几位爷打个招呼。秃子的实在太过耀眼,胖子笑得直不起腰:“小哥,你们张家盛产秃子?”
吴邪看了闷油瓶一眼,不知道这是他的意思,还是单纯是客的意思。闷油瓶沉默老半天,才开了金口:“随你。”
小花取了玉镯对着灯看了一看,笑着给霍秀秀戴上。霍秀秀披上披肩,高兴的转了个圈,宛如当年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。
吴邪拿起那黑金古刀,刀太沉,也算费了些气力。他亲手递给闷油瓶,闷油瓶没有马上接,却是迟疑了一下。
吴邪心里一软,忘了周围还杵了一地人,笑道:“不是该说‘衣西里拨弟兮’?”你说的,德语里,“衣西里拨弟兮”是“谢谢”的意思。
闷油瓶没理他,径自拿起迦陵频伽玉佩,仔细摩挲一番。胖子凑上前,笑说:“小哥,这是拍来送给天真的?”
小花和秀秀都颇有期待的瞧着张起灵会怎么做。不想,那张大族长掏出一块手帕,将玉佩包好,放进了西装内口袋。
客见诸人忽然沉默,心里觉得好笑,又催请各位一道晚餐。吴邪憋着口气不顺,心想小爷偏不去。忽见闷油瓶跟着客出了门,显然两个老光棍要一起共进晚餐去。吴邪心火顿起,我靠,小爷今儿就吃穷你个张秃!于是,招呼胖子、小花、秀秀一并跟上。
“哟呵,你瞧你瞧,那妹子水灵灵的,两眼直往小哥身上飘,卧槽,该不会是张家内定的族长夫人吧?”胖子继续和吴邪交头接耳。
客自是先介绍一番。原来眼前的杏才是真的,吴邪和胖子在墨脱遇上的是汪家间谍。而另外一个女生是张家海外分支的一员,名叫彩,洋名Wing,长居,近日才回的国。
“我和海杏是张家在东南亚的分支,Wing那族是欧美分支,这大半年来,按照族长的吩咐,基本已经把海外家族的生意和资产处理妥当。”客替闷油瓶满上一盅酒,“以后的生意会逐渐回归国内。”
他这话明显是说给吴邪和解雨臣听的,张家在海外做的生意怕是跟文物古玩脱不了干系,如今想要回国发展,怎么的也得和吴解两家打好关系。只不过,这真的是闷油瓶的意思?
客见族长不肯说话,忙道:“族长自是不管这些生意上的琐事,我们替他办了就是。该他的那份,都好好的存着,一分不敢少。”
胖子吃着天妇罗,笑道:“哟,小哥的身家几个零啊?”说着暗暗对吴邪伸出手指,比划了个8,吴邪摇头,比出个9。
吴邪、小花、胖子交换了眼色,三人达成共识。两个袋子里装的肯定不会是小哥的裸/照,当然是他的存款和不动产凭证啊!
“汪家已被铲除,张家族长最重要的也终结了。”客手压纸袋,两根发丘中郎指不紧不慢的敲打着桌面,“但是……”
“卧槽,还有‘但是’?”胖子扯着脖子吼了一声,“这次是守白银门还是黄金门?这操/蛋的族规,一家子人吃香喝辣,有事就把族长往火里推?敢情就咱们小哥?”
“张家祖训,张家族长必须留下,以续血统。这就是族长最后的。”客盯着诸人复杂的目光,还是说了出来。
“这一辈人里,Wing的血统比较纯。”客缓缓道,“可以说,她是经由海外张家遴选出来的族长夫人人选。”
卧槽,吴邪脑子里的弦忽地崩断。胖子这回反倒不说话了,只是按了按吴邪的手臂。吴邪心说,按着小爷干嘛,我还能拦着破天作地和男欢女爱?
吴邪心里涩然,往杯子里添了清酒,仰头就喝。酒水顺着脖子流下,淌过那道深长的疤,竟比刚刚割开时还痛。
小花的筷子毫无预警的飞向Wing,笔直的插在那姑娘面前的生鱼片上。那姑娘秀眉一蹙,反手一扬,筷子飞回小花这边,沿着他的碗转了个漂亮的圈。
“你骗我。”没想到首先发难的是Wing。她指着客冷声道:“你说张起灵单身,他刚说已有家室。客,请解释一下。”
张家人各个不是省油的灯,这白净姑娘坐着是个文文弱弱的大学生,较起真来气场强大得好似要吞云食日。
闷油瓶看着张家人对峙,嘴角挂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。吴邪心下狐疑,侧头看他,难道刚这闷油瓶子叽里呱啦一阵鸟语,是在跟那妹子说他名草有主,不要记挂?果然是影帝,这牛皮吹的。
吴邪勾头笑了起来。闷油瓶忽地起身,走到杏身边。吴邪心悬一线,靠,这闷油瓶看上的难道是杏?
客像无意吃了个绿头苍蝇,有言,半天才说:“张家最厉害的血统自然是驱邪避凶的麒麟血……那么,所谓张家血统,只要、只要有麒麟血就可,纯度甚么的……也不作要求。我想,时代在发展,先祖在天之灵,也不会为难张家后人。”
客额上已有冷汗冒出,一时满屋人盯着他瞧,看看他到底怎么圆场。杏忽然开口道:“张家祖训,只要存留,一切都可从长计议。”
胖子说了句暖场的话,招呼大家吃起来,喝起来,嗨起来,这次继续把气氛活跃了起来。吴邪被胖子和小花抓着多喝了几杯,中途离席跑去放水。
放完水,在洗手间门口遇上了张家妹子Wing。那妹子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,从头到脚将他看了个彻底。
“Danke。”客忽然握住吴邪的手,使劲摇了摇。吴邪没明白他谢的什么鬼,一回神,那家伙就钻进洗手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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